卡普钦斯基：苏联解体之际的俄乌关系

1991年8月19日到来了。

莫斯科发生了政变未遂事件。乌克兰十分平静，乌克兰在等待。但是几天以后乌克兰最高苏维埃在基辅召开会议，8月24日发表声明“在延续数千年的国家传统的同时”，宣布“成立独立的乌克兰国家”。声明补充道：“乌克兰领土是不可分割和不可侵犯的。”当时各种事件发展的势头之猛、力量之大犹如雪崩般迅速横扫整个世界，这一事实促使欧洲突然间变成了一个（按照我们这块大陆的标准）大政府，1991年12月《欧盟条约》通过了，但并没有给人们留下令人震惊的印象。西方国家的想象力远远跟不上事态的发展，这需要时间来探索其意义和把握其规模。

而俄罗斯人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我正在莫斯科列席苏联最高苏维埃会议，这是一个非常戏剧化的时刻，因为时任最高苏维埃主席的卢卡诺夫（Lukanow）——戈尔巴乔夫的左右手——正在大会上发言，正在指控有人诬陷他是阴谋推翻戈尔巴乔夫的思想领袖。这个通常十分吵闹的大厅里，这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主持会议的副手拉普金（Laptin）突然中断了会议，用十分紧张的声音说：“同志们，基辅发生了事件。俄罗斯最高苏维埃和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将立即组织代表团飞往那里!”代表团团长为叶利钦的副手鲁茨科伊（Ruckoj）和圣彼得堡市副市长索布恰克（Sobczak）。他们两个人在击败新斯大林派的政变中扮演了主导作用，因为他们两人均是俄罗斯人，他们非常清楚，如果没有乌克兰，俄罗斯将会变成什么样。“没有乌克兰，”还在 20世纪 30年代波兰历史学家翁索维奇（J.Wasowicz）就写道，“莫斯科就只能被推入北方的大森林。”

乌克兰的未来将向两个方向发展。首先是乌克兰与俄罗斯的关系，其次是乌克兰与欧洲和世界的关系。如果这些关系发展顺利，那么乌克兰将会获得极大的发展机会。因为乌克兰有肥沃的土地、丰富的自然资源，以及天赐的温暖宜人的气候，是一个拥有5000 万威猛、充满活力、雄心勃勃人口的大国。

1990年秋，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发表了自己对国家发展前景的规划，他提出了苏联被取代后俄罗斯应该怎样发展的看法。他出版了一本书，名为《我们怎样建设俄罗斯》。索尔仁尼琴建议，今后的俄罗斯国家应该由白俄罗斯、乌克兰和哈萨克的北部地区组成，其余的部分我们应该归还，因为“我们力不及八方”。

乌克兰人反对这个设想。“解决乌克兰问题的唯一的办法是，”最近一位乌克兰持不同政见者列昂尼德·普鲁什奇（Leonid Pluszcz）写道，“就是成立自己的国家，一个可以组织国防机构和为文化发展获取相对资源的国家。”那些曾经对苏共心有余悸的乌克兰知识分子们，现在正在密切地关注俄罗斯民主人士的态度。一位杰出的乌克兰作家米科拉伊·里亚布楚克（MikolajRiabczuk）在描写俄罗斯民主改革运动的纲领时曾表达了对这些相关问题的一些担忧，他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以“帝国民主主义”代替“帝国共产主义”吗？萨哈罗夫（Sacharow）的遗孀伊莲娜·波奈尔（Irena Bonner）在9月初也发表了类似的看法。“我担心，”她说，“深藏在俄罗斯人内心的那种扩张和统治的心态。

乌克兰与世界的关系如何？首先在1917年之前，大部分地区是在1939年之前，乌克兰曾是一个在世界上拥有最多姿多彩的普遍多元文化、宗教、语言的国家之一，它曾经拥有色彩绚丽的丰饶的花园，这令西方人啧啧称奇，赞不绝口。尽管经过摧残蹂躏，有多少波兰人、俄罗斯人、犹太人、匈牙利人、意大利人、奥地利人、德国人和罗马尼亚人曾在这里留下足迹？9月我去了一个坐落于日托米尔（Zytomierz）的波兰人墓地（距基辅150公里，在去利沃夫的路上）。那里有斯坦尼斯拉夫·莫纽什科（Stanistaw Moniuszko）儿子的墓地、克拉舍夫斯基（Kraszeski）夫人的墓地、帕戴莱夫斯基（Paderewski）妹妹的墓地和康拉德（Konrad）将军家族的墓园。

乌克兰的移民有很强大的力量。加拿大的阿尔伯塔（Arbert）和安大略省有相当大面积的小麦是由乌克兰农民种植的。乌克兰人在底特律、纽约和洛杉矶形成了极具经济、文化影响力的强大社区，在西欧亦是如此。这些移民有着很强的乌克兰情结，乌克兰的爱国主义具有农耕民族的特点：深深扎根于自己祖辈的土地上。目前在基辅有很多从加拿大和美国回来的乌克兰人，他们计划在这里开办银行和企业，希望在这里做贸易，开办出版社。不久的将来乌克兰将会有自己的航空公司、自己的海洋船队、自己的货币和军队。

当有人问及乌克兰的未来会怎样时，有一位领导人米哈伊沃·霍雷（Michait Horyá）在基辅说：“我们想让乌克兰成为一个开明的、良好的、民主和人道的国家。”